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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地黄花分外香（三题）
红墨
野百合      已经第七次把小鬼子压下山去。
      战斗间隙，“络腮胡”清点人数。快嘴兵说：“他叫花兵，刚上来的援兵。”络腮胡见花兵帽子破洞上插着一枝花，啐了一口：“娇滴滴的！”左手一挥，打掉了他帽子上的野百合。花兵冷不防咬了络腮胡左手腕一口。
      络腮胡疼得龇牙咧嘴，下意识地掏腰间的枪。
“你可以枪毙我，不许伤害我的花！”花兵咆哮。
      络腮胡并没有拔出腰间的枪。
      花兵捡起地上的花，轻轻吹掉花瓣上的焦土，小心翼翼地插回帽子上。簪在军帽上的野百合在微风中摇摇曳曳。
      花兵遥望南方唱起歌谣：“山野上开着一簇簇花，其中一朵叫小花……”
      兵们凝视着军帽上的野百合，默然无语。络腮胡悄然扭过头去，嘀咕道：“可恶的沙子。”宽厚的手掌揉着双眼。
      警戒兵报告：小鬼子又上来了。
      最后是肉搏战。小鬼子见花兵军帽上的野百合，一岔神。花兵的大刀砍向了小鬼子。几个小鬼子围上来，削断了花兵军帽上的野百合。花兵怒火中烧、神勇大增，砍杀了围上来的小鬼子。
      只剩下花兵了……几把刺刀进入他的身躯。
      花兵挣扎着，颤抖的手指伸向那朵染血的、踩烂了的野百合……他的耳边响起新婚妻子的话语：宋小兵，看见满山野的花就看见我陆小花啦！小兵说：你是花儿，我是兵，上了部队，我就改名花兵。
      临别时，小花唱起歌谣为夫君送行：“山野上开着一簇簇花，其中一朵叫小花……”
杜鹃花      阵地上举着一只染血的手臂。她发现那只手臂的指头微微动了几下。
      他是这场战斗的唯一幸存者。
      她把他从死尸堆里背出来。他活了过来。那年她十六岁，他十八岁。
      他是游击队员，她是上山采药的村姑。
      她叫杜鹃，他小名叫唢呐。
      唢呐摘下腰间的唢呐，吹起唢呐曲：杜鹃花红遍山野，那是大山绽放美丽的容颜……唢呐声悠扬、嘹亮。
      唢呐说这支唢呐曲叫《杜鹃歌》。
      杜鹃抚摸着这支约一尺长、系着红绸子的唢呐，说：“我要学吹唢呐。”
      不久，唢呐参加了八路军，杜鹃也参加了八路军，编在同一支部队。唢呐是司号员，杜鹃是卫生员。
      唢呐将奔赴一场阻击战。唢呐对杜鹃说：“如果我没有回来，你给我唱《杜鹃歌》。”
“如果我先牺牲呢？”杜鹃整理着唢呐的衣领，“你一定为我吹《杜鹃歌》。”
      唢呐紧握杜鹃的手，说：“你要活着，直到把小鬼子赶出中国。”
“我等你回来……”杜鹃望着唢呐的背影。
      唢呐没有回来。只回来一只唢呐——染血的唢呐。
      杜鹃吹响《杜鹃歌》：杜鹃花红遍山野，那是大山绽放美丽的容颜……唢呐声呜呜咽咽。杜鹃把唢呐拴在腰间。
      在伤员转移中遭到敌机扫射。杜鹃伏在伤员身上……“对不起！唢呐，我没有听你的话……”杜鹃合上眼睛，双手捏着那只唢呐——喇叭口留有弹孔的唢呐。
      杜鹃花红遍山野。一群孩子在杜鹃和“唢呐”的合葬墓前，合唱《杜鹃歌》：“杜鹃花红遍山野，那是大山绽放美丽的容颜……”
蝴蝶
      她拢了拢短发，昂起头，微笑着，向着太阳。
      主任向他发出开枪的命令。
      他迈开脚步，挺直腰板，面无表情，朝她走去。
      她是他的恋人。他和她相识于学生阶段，他是医专的，她是艺专的。他们都是高材生。
“等完成这次任务回延安，就结婚。”延河畔，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。
      他和她受组织派遣隐瞒情侣身份，潜伏在汪伪政府特工机关。
      想不到他和她的又一次相遇却在刑场上。
      他举起手枪。
      他知道，背后，主任和特工们的枪口并不是瞄准她而是瞄准自己。他嘲笑这些枪口，要不是组织需要他继续潜伏，他和她将举行刑场上的婚礼。
      枪口指向她的胸口。他的手没有颤抖，他的手不能颤抖。扣动扳机的瞬间，他听到天空大雁的一阵叫鸣。
      鲜血洇开来。她用指尖蘸着鲜血，在伤口处涂抹着。
      很快一幅美丽的图画出现了：一对比翼齐飞的蝴蝶。
      这是一道密令——如果蝴蝶双飞，“蝴蝶行动”执行；如果蝴蝶单飞，“蝴蝶行动”撤销。
      她的代号“蝴蝶”。
      他单线受命于“蝴蝶”。
      她，就是“蝴蝶”？
      她缓缓倒下，脸上带着微笑，向着他，向着太阳。衣服上的蝴蝶，比翼齐飞。
      她被抛尸荒野。
      行刑回来，他即刻密令“蜜蜂”火速抢救“蝴蝶”。他是解剖学的高材生和神枪手，他的这一枪并没有让她致命。
（有删改）（1）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，不正确的一项是

A

A

A.《野百合》里帽子上的野百合与《百合花》中枪管上的野菊花，都表现了两位战士紧张战斗生活中的从容镇定。
B.《蝴蝶》中，“他的手没有颤抖，他的手不能颤抖”一句既写出了“他”的沉着冷静，也为文章结尾埋下伏笔。
C.小说中野百合、杜鹃、蝴蝶三个物象都有着象征意义，象征着战争背景下高尚、纯洁、美好的心灵和情感。
D.小说叙述了宏大战争背景下发生的三个小故事，在战争主题外，还表现了人情美、人性美，具有丰富的审美意蕴。
（2）下列对小说艺术特点的理解与鉴赏，不正确的一项是

D

D

A.《野百合》开头以一句成段，语言凝练，虽没有具体战斗场面的描写，却用数词表现了战斗的激烈。
B.《杜鹃花》以唢呐和唢呐曲为小说的线索，把一个流血牺牲的抗战故事，写得意味隽永，充满了诗情。
C.《蝴蝶》运用插叙手法，表现两人在延河边惜别的深情，与战争的残酷形成强烈对比，增强了艺术张力。
D.小说均采用第三人称，直接赞美了战火洗礼下恋人之间的美好情感，同时讴歌不畏牺牲的革命精神。
（3）《野百合》中“花兵”这一人物形象有什么特点？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。
（4）有人说“作者文章的结束，正是读者思考的开始”，相较中短篇小说，小小说更是注重结尾的艺术。请分别赏析小说中三个故事的结尾艺术？